星期一, 12月 25, 2006

【M】偽鏡





Leo

謝謝妳的八年代回憶,我很久沒去想過去的事,因為常常想了半天,總是拼不出來完整的記憶。過去的叫做歷史,未來的稱為科學,那現在呢?我實在想不出一個詞來形容現在,會不會根本沒有所謂的現在呢?我們回憶過去的種種,我們憧憬未來的可能,我們無所謂現在。好吧!我承認那個對著油畫傻笑的高中生,已經沒有歷史,也不科學,二○○七年,現在,重新遇見妳。

觀察敏銳,依然沒變,是的,現在我很少喝酒,並不是什麼養生,而是一個人喝酒沒什麼意思。咖啡不是什麼陰影,年少的思維總是帶著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青澀,骨子裡卻少了生活的真實面貌。妳喝過耶加雪菲這種咖啡嗎?像極了三天沒有清洗的襪子,又像是潮濕徘徊不去的閣樓,真實極了!想喝酒,改天一起喝個痛快吧!不過林旺已經離開很久了,令妳讚嘆的陽具也跟著離開。某個程度而言,我現在的生活並沒有少年時的痛苦想像,一個人越年輕就越無法認識痛苦,真正的痛苦無法言說,也沒有可以依附的具體事件,沒有人知道痛苦究竟是什麼?

但是快樂卻是件廉價的過季衣裳,惹人會心,一笑。最近我常常想到《王子半月刊》這本小時候讀的雜誌,這本雜誌每期都會連載校園愛情故事,很單純的愛情,沒有肉體的接觸,沒有瓊瑤式的海灘相擁,只有眼神的交纏,只有內心的想望,只有一期又一期的期待。說實話,故事情節都忘光了,但是腦海裡似乎永遠有個位置無法抹去,一種陽光燦爛的濃濃氣味。好幾次逛舊書攤,都看不到這本雜誌,真想知道作者是誰?

老實說,我一點都不懷念八年代的台北,當年忠孝東路滿滿的沙龍,只是反映當時莫名其妙的經濟奇蹟,沙龍的存在證明Helot的說法,藝術只是一種裝飾,裝飾經濟奇蹟的牆壁,填補有錢人的虛榮。妳知道嗎?好像贖罪券一樣,一幅幅數十萬的油畫宣告著文明的品味。如今沙龍不再,只代表我們認清了自己,八年代牆上掛的油畫實際上是一面鏡子,只是這鏡子看不到真實的面貌,有歐洲人、日本人、美國人還有非洲人,就是看不到自己。歐!忘了一件事,看不見的還有俄國人與東歐人,因為他們是敵人,想看俄國人的話,就去明星喝杯咖啡吧!

我無意打擊妳對過去的美學經驗,我只是坦率的表達我的看法,這樣吧!改天一起去北美館晃晃,搞不好我們會看見過去的我們,或者去師大路吃碗三色豆花,喝杯泡沫綠茶,也挺不錯的!

願妳一切順利

Markus




星期二, 12月 12, 2006

【L】我始終沒有問你





Markus
昨天,終於又見面了。我必須誠實的說,你和過去一樣,沒變,依然是溫和的好男人。你煮了咖啡,多明尼加的豆子,我記得過去你不喝咖啡的,因為你說咖啡因只是酒精的陰影,故做神秘,其實只是個害羞的孩子。兩個小時的訪談,我始終沒有問你。

現在工作室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咖啡器材,讓我以為你打算轉業。除了設計理念之外,還是設計理念,我們彷彿完全不曾認識。兩個小時的訪談,我始終沒有問你。工作室除了得獎的設計作品之外,沒有一幅屬於你的創作。你說,為了讓自己完全融入廣告設計的情境,所以只有廣告作品。真的都不再創作了嗎?還是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工作室?兩個小時的訪談,我始終沒有問你。

離開你的工作室,我獨自走在忠孝東路四段的小巷,一種很熟悉的感覺迎面襲來,我不會形容,那是一種味道,一種八年代初期的沙龍氣味。忠孝東路上滿滿的畫廊,每天都有展覽,年輕的油畫家留著滿臉鬍渣,穿著獵裝,手指頭還有油彩的氣味。彷彿只是昨天,北美館開幕,大廳懸著朱銘,牆上掛著洪通,黃明哲畫了一堆人頭,一雙雙手,靜靜底站在角落。還記得雙年展嗎?許許多多年輕的靈魂在北美館內四處飛竄,一幅幅在傳統官辦美展沒有機會出現的作品,恣意底揮灑在八年代底那個午后。離開北美館,衝到對面的動物園,只為了看看林旺,令人讚嘆的超大陽具。

聽說,台灣現在已經沒有藝術市場,搞藝術的通通在北京。東方和五月的過往已經很久沒人談論,更不用說你們那個沒多少人知道的1985宣言。突然好羨慕Helot,因為他沒有這些記憶,他應該只懷念南陽街的自助餐吧!因為他常常告訴我15個銅板可以吃到撐。

還記得雄師美術新人獎嗎?那個得獎就好比宣告未來藝術家誕生的舞台,你一臉稚氣底坐在會場角落,傻傻底看著自己掛在牆上的油畫,我全都記得,從八年到現在。

油畫顏料的特殊刺鼻,混和著亞麻能油的黏稠,和你乾一杯。

Leo


星期日, 12月 03, 2006

【H】近似真理底知識





親愛的Helot

我最近的日常生活,終於有了某種實踐性的感覺。每天早起觀看日出,讓自己置身於已知與未知中間。為了避免外在因素限制了自我誘發的「延伸義」,因此我常常冥想。過去雖然也是如此,但是冥想的場域總是侷限在一堆文件之間,姑且稱之為一種形式的「文本桎悎」吧!至於現在的冥想,雖然和過去一樣,仍然是一種符碼式的探索,只是探索場域改變了,從文件搬到大自然,從大自然搬到大自然的背後。我真的感到快樂!這種快樂幾乎無法和別人分享,我想,只有你,Helot,才有可能理解我的狂喜。

過去,我總以為問題提出就代表整個文本的意涵。社會科學的研究不就是如此嗎?問題意識產生後,進行問題提出,然後設法解決問題,而這一切必須非常「精準」底置放於文本之中,否則就會被批評為「不夠科學」,甚至被譏笑為一種不及格的文學創作。現在,我終於瞭解到,這種精確的社會科學觀完全是放屁!因為問題雖然大部分都是由提出者所掌握,但是某些問題意識並未準確的被提出來,這些意識並非完全與文本無關,也並非由於作者的疏忽,而是必須倚靠閱讀者進行閱讀才會發現。作者也必須是閱讀者,否則所謂的「精準」不過是一種大量生產的機械意識而已,再次閱讀,不但閱讀文本,也閱讀主體,才會發現真正的問題意識。

現在,每當我重複閱讀自己生產的知識時,我都再次經歷創作的過程,我真正的理解到自己創作的問題意識,雖然這種「真實」並未出現在文本之中。不在問題提出的範疇,卻真實的存在於問題意識之間。偶爾我會發現自己創作的文本出現在每日散步的後山之間,有時候它悄悄底靜臥在步道的兩側,有時候它恣意底飛翔在山谷之上,有時候它化為一朵不起眼的雛菊,轉眼間又變成一頭敵意很深的流浪狗。我真的為自己的發現感到快樂,那種快樂很純淨,就像是一條完全沒有受污染的小溪,流遍我的全身,緩緩底將意識內的異質性去除,只留下近似真理底知識。

我想,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恐懼和沮喪。原來世界真的是主觀的,我的世界只有我才認識的到,當然我確信,我的摯友,Helot,你一定也能體會我的感受。

有空再聊。

一切平安。

充滿快樂感覺的Helot


星期六, 12月 02, 2006

【M】妳真的快樂過嗎?





Leo

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?尤其是對妳。其實我並不擔心Helot,因為他是那種活在自己認識論裡的尼安德塔人,他的快樂和一般人底定義不同。至於妳,我常常懷疑妳真的快樂過嗎?

當然有人說過,人生怎麼會快樂呢?只要不過分痛苦就夠了。每個人一生都在為他曾經發生過的事件,為他曾經認識過的人,默默的償還債務。人生是一連串的債務擔保,而我們往往是那個負無限債務責任的被告。但是,總有喘息的時刻,我們會坐下來欣賞一下這個不存在的客觀世界,假裝底認識一下我思故我在的情境。我無法理解的是,妳似乎從未停止奔跑,奔跑在自己的世界,也奔跑在別人的世界,如果妳高興的話。

一個人如果真正解放的話,他會瞭解「自由」是無法言說的。理想化的愛情?妳怎麼學起Helot來了?而且我必須忠告妳一件事實,如果這句話是出自Helot的口中,我確信這是他的真實思維,因為他這一生只對「理念」有興趣,「理想化的愛情」對Helot來說是一種經過論證的言說,這個話語只是他學術研究的一個主題罷了。雖然他把愛情也當作學術研究的客體。

但是,這句話是妳說的,我就深深的懷疑了起來,各種形式的愛情妳都看得很清楚?然後妳可以從中選擇並決定一種最理想的形式?我真的深深懷疑。如果妳說的是,各種性交的形式妳都很清楚,而妳可以從中選擇並決定一種最理想的性交形式,那我絕不懷疑,而且深表同意。

妳一定覺得我是記恨多年前Helot不在的那個夜晚,沒錯,我曾經悔恨過,悔恨當時沒給妳兩耳刮子。但是,那已經是快十年前的事了,青春有幾個十年呢?我必須承認妳的淫蕩,即便如我,也動容。席德進老師曾說過,女人的皮膚像屍體一樣,所以席老師的畫始終都是男人。男人的一半仍然是男人。我承認我沒有席老師如此睿智的視域,但是射精並不代表愉悅,只是因為血液不可能聚集在一個地方永遠不散,血液和客觀世界一樣,不停的循環,不停的改變場所,不停的出生,不停的死亡。所以客觀世界又稱為「環境」。

Leo別傷心,如果妳還會傷心的話。

至於訪談的事,歡迎。約個時間吧!也好久沒見面了。

希望妳依然美麗。

Markus